呜……呜……
矿上的孩子又在吹响春天的柳笛了,这笛声悠扬、悦耳,沿着这笛声,春天一路走来,由鹅黄走成了碧绿。我走在去外来务工人员公寓的路上,看见几个孩子衔着几片叶子在玩耍,他们相互打闹着,一阵风似的跑过,吹在我脸上的风有了暖意。
矿里的外来务工人员公寓落成五年,容纳了矿上两支外来务工队伍,近四百多名外来务工人员及家属。务工人员公寓是矿区最漂亮的,功能较齐全的建筑之一。我知道,大部分外来务工者,一年才回家一趟,只有少数接来了妻子儿女,将家安在了矿区。我采访过他们中的一些人,隆盛外携队伍的专职安全员於江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来这之前,曾在沿海城市打工,收入匪薄。他的妻子留守老家,随着儿子呱呱落地,为了兼顾家人,他选择就近务工,继续打工生涯。他跟我说,现在生活转好,孩子大了,妻子也被矿上照顾安排来身边工作。两个人的薪水加起来,过几年,就可以回家乡盖幢小洋楼了。於江华同我聊着,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子冲过来,打着哭腔说有人欺负他,拼命的拉他爸爸去帮忙。於江华转身进屋去,一会儿又跑出来。他示意我先坐会,他去去就回。
我尾随他过去。一帮我来时见到的孩子捏了柳叶朝他的孩子脸上扔。於江华的孩子像受了莫大的污辱,对他们奋起直追,嘴里哽咽着,哭个不停。於江华上前一把攥住孩子,抓了糖果塞给他,还耳语了一阵。小男孩仍是余怒未消的样子,将糖果掼到了地上。於江华冲那帮孩子挥挥手,招呼他们过来,疯跑着的孩子们停下脚步,慢慢靠近。
“他们笑话我,说我不会吹柳笛。”小男孩委屈着哭诉。“这柳叶还不是与我们老家的叶子一个样吗?怎么就吹不响了呢?”
打头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接过於江华塞过来的糖果,脸涨得通红,低下头,刚要扭头走,被於江华拉住。於江华请他教他家孩子吹柳笛。那孩子从树上折下一根嫩柳枝来,一手紧握,一手的食指拇指捏着,用力一拧,皮与木质便滑脱了。他轻轻抽出木质,在皮管的一段刮去一截青皮,在舌上润一润,衔在嘴里,匀匀的用力一吹,响了。悠扬的笛声回荡在矿区,令我们的心胸更纯净了。
“都是出外打工的,这些孩子好不容易才来父母身边小住。在矿区,我们就像一家人呢!”於江华递了片柳叶,像个虚心的小学生,学习折柳叶,制柳笛。那帮孩子见於江华笨拙的模样,哄笑开了。
向於江华告辞,我抄了条近道,回矿区办公楼。
可以说,春天是踏着孩子们的悠悠笛韵,一步步款款向人间走来的。春天驻足在杨柳枝头,把它莅临人间的消息发布给盼春的人们。而那一骨朵一骨朵的嫩黄的柳芽就该是这传布消息的信号弹了。抬头看,它们都呶起了鹅黄的小嘴,仿佛要倾诉春天来临的喜悦,仿佛在一夜之间,在不经意间,在春风的吹拂下,满树枝枝丫丫便亮开了胜利在望的旗帜。
一路上,风在我的耳边轻轻呢喃,像一个温存的情人。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,把暖融融的气息留给我,相信这股春风也吹拂在外来务工人员的脸上,心上。相信在不久的将来,於江华将会离开这里,矿上再会迎来另一批於江华们;相信他们也同样沐浴在改革的春风里,沐浴在新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里。此刻,我的内心鼓满信心与希望,眼看着一树一树的绿叶使劲往上窜,在风的爱抚下,喧哗地歌唱着,谱一曲热爱生活的交响曲。(黎先燕)